诗歌是艺术的艺术,因为诗歌是艺术的源头,诗歌是艺术的母体,诗意是艺术的审美本质。古今中外的古代文学史基本上就是诗歌史。
艺术与艺术最大的区别就是形式。形式特点是艺术的最大特点。
文学与音乐、舞蹈、美术、书法、雕塑、影视、摄影等的最大区别是形式不同。
文学中,诗歌与小说、散文、戏剧的最大区别也是表现形式的不同。
诗歌中,新诗与诗经、唐诗、宋词、元曲的最大区别也是形式。
是形式决定了艺术。
艺术元素可以互相借用,它不可能互相替代。如诗也可叙事,但不能代替小说,小说也可抒情,但小说不可能代替诗歌。
艺术的经典时代性,具有不可超越性。如唐人也写词但超越不了宋人,宋人也写诗但无法超越唐人,元人也写诗词但无法与唐人宋人比,唐人宋人也写曲却无法与元人比。现在许多人写古体诗,梦想达到古人的境界,恐怕永远只能是梦想。
现在汉诗的时代经典性形式表现在哪儿?
古汉语早已成为僵尸;现代书面语也被官话玷污了;还有翻译体,可是,哪个民族会把假洋鬼子的话当成自己的话语;还有文言白话外文等杂交的混合体,由于偶然性和非规范性,它无法形成新语式;还有第五种语言形式么,谁见过?!现在汉诗表现形式的时代标记只能是口语。请注意,是“现在”,而不是现代。现代,会让我们又跑到了一百年前。现在,应该在20年左右。
一切活在当代的语言都是口语的一部分,它活跃,敏感,并能自我增长。其他有许多都是死的,僵硬的,窒息的,只有口语与我们同生同死,并显示常变常新的不可战胜的持恒力。
无论在任何时代,当人类的书面语言陷入修辞学或所谓文采的纠缠时,这个时代的文字语言基本是没有作为的;接着,必定又是现世的口语冲击了它,引领它与活人一起说话,又把一个时代带到一种鲜活的话语模式中。它万古常新,与人类的一切新思维齐头并进,并激活着每一个时代里人与人之间的话语神经。
口语才是原来,口语才是生态,口语才是在场,口语才是鲜活,口语更亲切,口语更直接,口语更确切,口语更日常。
口语才能让我们找到真正的自己。口语才能让我们找到自己真正的故乡。口语才是我们真正的母语。口语诗歌是真正的现代汉语诗歌。口语成为诗歌语言的源泉,是民族灵魂的解放和再造。
语言源于口语,只有口语才能拯救语言,只有口语才能激活语言。
口语与书面语之间有相当多和相当大的重叠面和兼容性。口语诗是中国诗歌的里程碑,相当于圣经由拉丁语变成了各种民族母语。
口语以外的现代诗歌多半是新诗而不是现代诗。但口语只是材料,并不能自动成为诗歌,需要诗人用点金术把它转化为诗。口语什么都可以写,不会在抒情或形而上之外。
古代四大小说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都不是用纯粹古汉语写的,才成了经典。
古诗语式与古汉语语式明显不同,许多经典古诗也是用口语写的,成就了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的颠峰。难怪白居易诗写成后,要念给老太太听,征求修改意见。
口语诗是五四白话文运动的延续和发展,是汉语现代化的过程与结果。
网络的及时性便捷性与互动性,为口语诗歌的繁荣提供了空前的无可替代的便利条件。没有网络的普及就不可能有口语诗歌的涌现。可以说,口语诗歌就是网络时代的骄子。口语诗歌的时代性与科技创新相依为命,这是它不同于古典诗歌的一大亮点。
有诗人说:古汉语是远离言说的书写语言,有如电报语言或符号语言,手上写的与嘴上说的不一致,过于言简意赅造成了没有现场言说的真实信与可信性,干巴巴不水灵,没有体温和性感,有如木乃伊僵尸。聪明的伪诗人都不写口语诗的,因为他们至少知道:不好隐藏其伪,不好蒙也不好骗!吃鱼要吃活鱼,别吃抹了福尔马林的冷冻鱼。口语诗即活性的现代汉语诗。
还有诗人说:再没有什么比我们的舌头更为最新鲜。在汉语呈现中,口语一直是最活跃的与还没有被规范住的那部分。它永远处在话语表述的第一现场,引领着我们的叙述手段不断翻新与扩展表达领域。它来自我们生命的骨血,成全着言辞最原始又最新鲜法则的运转,它是活的,与我们相依为命,并作为语言的源头滋养出新的话语。它甚至比我们现有的修辞学更多,有着比任何造句法及词汇不能比拟的的语义关联域,促进着人类的表达手段滚滚向前与日趋多元化。
谢冕先生的话仍然具有代表性,他在《时代呼唤诗歌的担当》中说:后朦胧诗时代对口语化的片面提倡,加速了诗歌的语言平面化与粗鄙倾向,诗歌创作中充斥着“今天我去找你,你妈说你不在”之类的所谓诗句。诗歌在一些人那里已变成“最容易的”文学手段。这些所谓的口语诗把新诗仅存的一点诗意剥夺殆尽,人们有理由怀念并呼吁本来属于诗的那些优美的语言、高雅的意境、悠长的韵味,以及鲜明的节奏,这些诗的基本属性的回归。他还说:的确,诗歌写作从来都是一种个人的行为。尊重这种写作的独特性,是维护诗的神圣感的最起码的准则。但尊重个人对于世界的独特感悟,并且尊重完全取决于个人的对于写作的处理方式,绝不意味着诗人可以忘却并且拒绝对于社会的关怀。所谓的写作的冰点或零度状态,或者所谓的“诗到语言为止”,都是一种观念的歧误。诗以个人的方式感知世界并承担对于世界的思考和启悟,诗绝对不是语言的游戏或所谓的“手艺”。诗到底是情感的,更是精神的。(见2010年12月中国艺术批评网)
说口语降低了诗歌写作难度,口语使诗歌低俗化,试问,哪一种语言方式不能表现简单低俗,哪一国语言不会表现简单低俗?就像碗可以盛饭,同样碗也可以盛狗屎。碗可以盛狗屎,你就拒绝用碗吃饭么?
隐喻与口语,因语言方式的明显不同,也形成了近20年来中国诗歌的两大阵营或两极,有人称民间写作与知识分子写作,不少场合,两种写作针锋相对,甚至搞得你死我活。一方攻击对方故弄玄虚,装神弄鬼,逃避现场,没有体温,是假洋鬼子,是西化奴隶;另一方攻击对方把诗弄成了口水,排泄,无难度,无意义,是垃圾。这样,二者的不足或病症都充分暴露了。
就像诗歌有比喻,但比喻不一定是诗歌一样;有口语诗歌,但口语绝对不可能等同于诗歌。从口语到口语诗歌,口语也有转化和升华的过程。
现今的口语诗人人数众多,山头林立,热闹非凡,网络和民刊是他们的主阵地。他们写出过有影响的作品,有的已可以进入经典,只是还没有得到公认。一些流行歌曲的歌词就是非常优秀的口语诗,且影响力非一般诗歌所能比。但同时他们也写出了大量的口语垃圾,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用目光或经历或体验写诗,把口语诗写成了日记或游记,不仅丢失了想象、张力,也远离了升华与思想,被誉为口水诗。
口语如何进入诗性书写,化平面为立体,化单一为复杂,化线性对接为多元融合,消除平庸化与散文化,是无法忽视的槛儿。
口语要转化或升华为诗歌,必须注重自己的内视力,注重超现实感受,注重前沿性独特性,注重写作观念或方向,注重写作策略,注重表现形式,注重语感意识,注重想象力,注重具体鲜活,注重直觉感受,可称为“10个注重”。关键是要把外视力向内视力转化,培养内驱力,唤醒灵感,激活灵感,增强艺术感与思想性。
口语诗歌是从反传统反价值反崇高反神话起家的,但消解的过程也是建构的过程,狂欢快感之后,内省内敛已经开始。
上帝死了,但上帝仍在;人死了,但人仍在;思想死了,但思想仍在;语言死了,但语言仍在。因为诗仍在。
诗要不死,只有口语。
口语诗歌,将成为继唐诗宋词之后,汉语诗歌的第三座高峰。
2011年1月于郑州
作者简介:
李霞,1961年11月生于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县张茅乡东村。1984年毕业于河南大学中文系。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并发表作品。先后做过师范教师、党报编辑、企业报负责人,现为河南工人日报副总编辑,河南省诗歌学会副会长,《大河》诗刊主编。先后在大陆及港台的多种报刊发表诗歌、文学评论、散文、随笔等,2004年3月开始活跃于国内诗歌网站,时有的诗作、评论引起争议,诗生活网站评论家专栏有个人专栏。出版有诗歌及评论集《一天等于24小时》《分行》。2004年开始收集编写并季度发布诗歌大事记《汉诗观止》。2006年9月在网上提出《诗本批评纲要》。2007年始在网上发起好诗文季度推选——汉诗榜行动,引起广泛关注。还以木子为笔名发表大量新闻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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