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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一骂洛夫

文章来源：作者新浪博客作者：赵丽华发布时间：2007-12-05 19:25:40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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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一个叫洛夫的台湾诗人频频来大陆活动，并非常热衷于跟媒体接触，说些诗歌应向中国古典诗歌学习，要找回已经失落了很久的意象之美，以及赵丽华的诗不是诗之类的蠢话。

　　洛夫是写"家国乡愁"诗歌出道的。评论家说"洛夫的乡愁诗主要抒发对童年的追忆、对家乡的怀想、对亲友的牵念和对祖国的思恋之情"我们大陆母亲心特软，吃这个，印尼虐杀华人那事不好管，炸我们大使馆那事又不敢管，这外边的游子们想家想得夜里睡不好觉乱抒情的事她却喜欢管，不仅把他们诗歌收到我们课本里面去影响下一代，还给他们一些文学奖项桂冠什么的，还把他们写到我们的文学史里面去。于是，他们的文学地位就这么奠定下来了，文学泰斗就这么诞生了。

　　他们其实和我们身边那些靠写大地母亲母麦子小河而挤身诗坛的人的走得同一个路子，他们削尖了脑袋混进城市，然后日夜怀想着家乡。你让他们回家种地去他不干，让他把母亲接到身边来孝敬他也不乐意，他天天给母亲接屎接尿他就没空写歌颂母亲的诗了。

　　洛夫比这些人略微聪明一些，他给自己标上一个"后现代主义"的标签。以示自己不仅不土气，还很洋气，很现代，甚至后现代。在诗里玩些排比，加些意象，加句古诗词以示自己回归了传统，加几个晦涩的词汇以示自己进入了现代。老先生，诗歌是这么玩的吗？

　　在上个月的鼓浪屿诗歌节，女诗人吕约做了一个精彩的即席发言《写古诗还是写现代诗？》她说：大多数人都在用现代汉语写古诗……从意象体系、情感与思维方式来看，他们其实是古人……在现实之中，农业文明体系、传统价值观念已经破碎，中国的社会问题和文化问题，至今依然是传统农业文明与现代城市文明价值观的冲突。文学最直接地暴露了这种冲突。吕约在最后强调说："而诗在本质上是一种未成年人的态度，是对一切秩序无穷无尽地提问，是在自由中冒险的游戏……诗歌的存在本身，构成了对于世界秩序的一种平衡和修复。诗把弱小的事物与庞然大物放在一个天平上，并往轻的一头增加砝码，也就是以语言来对抗世界的重力法则……诗的诚实还表现在：它使人惊异，但明白易懂。这正是诗的最大奇迹。"

　　在男评论家们都在写那些八股评论用于评职称的时候，在我们如此缺乏真正有价值的诗学体系的时候，我们的女诗人自己站出来了。可以说，吕约总结性地说出了他们的致命伤、他们的软肋、他们以诗歌的名义对诗歌的轻慢(甚至不单纯是轻慢)，一针见血及总结性地说出诗歌的本质、诗歌在当下的存在方式、诗歌在对现代人的经验、对城市经验的表达上的无力和破碎……

　　不亲自经历这个诗歌事件，不作为当事人，我几乎无法体会"诗歌矛盾是文化矛盾最敏感的探针"这句话。杨黎也说过："赵丽华诗歌事件是新旧文化的一次大交锋。"洛夫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批人。洛夫的诗歌观点和写作方式不是一个人的方式。而是近几十年来受教科书中思想性永远居于艺术性之上的文本观念毒害的几代人的方式。同时洛夫诗学观点还具有一定的蒙骗性，那就是它明明是落后的、陈腐的、僵化的，但它却一直披着现代性甚至后现代性的外衣。我举他的名篇《午夜削梨》最后几句让大家体会一下他反复讲的所谓"意象的永恒之美" ：

刀子跌落
我彎下身子去找

啊！滿地都是
我那黃銅色的皮膚

　　洛夫先生也忒夸张了吧！不过是梨皮嘛，何必不说梨皮，非说"黃銅色的皮膚"呢？这就是他的所谓意象吗？这样的小意象小技法小聪明有意思吗？而这样的诗歌误导了多少人！如果他说"满地都是梨皮"很多人会说这不是诗，如同他们说赵丽华的诗不是诗，林青霞的诗也不是诗，也是基于这样的一个判断标准。而洛夫把梨皮说成"我那黃銅色的皮膚"，很多人就认为是诗了，像诗了！这就是中国当代很多人诗歌审美的基本现状！一部分大众如此，一部分诗人也如此！

　　中国每一个人都有诗歌情怀，诗歌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宗教。他们需要对诗歌发言，他们有发言的热情和资格。但是，他们对中国和西方现当下的现代诗歌又所知甚少，甚至一无所知。最近由于诗歌事件引起很多文化人对中国的文艺复兴问题的探讨。其实西方的文艺复兴是向前看而非向后看，是随着诗歌和其他艺术形式的变革而导向对世界的再认识、对人本的尊重、科学上的创新以及政治上的民主化。洛夫要我们回归传统学唐诗，要找回已经失落了很久的意象之美。在全球化的今天，整个人类的文化资源都是我们的传统，洛夫这样的传统观就太狭隘了，但这样的口号具有特定的民族煽动力，符合某些主流意识形态的需要，所以它还会被继续提倡下去。

　　如果有人说赵丽华你如此温和厚道的人几乎是从来不点名批评人的，你是不是因为洛夫批评你了，你就泄私愤，反过来批评他。说实话，这还真算是个原因。如果他不说我的话，他写的再差，观念再陈腐，我也可能不搭理他。除了他这么大年纪还非要拿我说事儿之外，我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理由，就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对年轻诗人的遮蔽和覆盖，甚至说是压制。我编辑中国诗选的时候，几乎没有办法编辑港澳台卷，为什么，因为这些地区竟然没有年轻诗人！这几乎是每一个选家都曾经面对过的问题！难道这些地区没有年轻人写诗吗？不可能！但为什么他们不为我们所知，是因为这些老先生把他们遮盖住了。这是个小问题吗？不是！想想吧，如果歌坛也这样，所有的舞台全被这些七老八十的老艺术家占着，那周杰伦、陶哲、林俊杰等等这帮年轻歌手还怎么出来？流行音乐怎么往前走？

　　最后说到洛夫极端反对的口语写作。比如我这篇文章，如果叫《有关现代诗歌的问题____和洛夫先生商榷》就属于他喜欢的那类提炼了的书面语言。我偏不让他喜欢！我就叫《骂一骂洛夫》，因为它更痛快，具有当下性，属于纯粹的口语。为了表示我的决绝，我今天还就口语了。我希望80岁的洛夫先生经得住我的批评。希望他的家人陪在他的身边一起看这篇文章，以防他老人家的身体出现什么血压升高之类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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