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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1月推荐诗人: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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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06-01-27 20:31:11 作者:幽云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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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简介]
幽云,本名牟强,生于1983年,近年学习诗歌,有作品发表于《南方诗报》、《西部文学》、《情诗》、《现代诗报》、《清水河报》、《在路上》、《青石》、《蜀地诗报》、《阿坝日报》、《珠江诗报》等,并收入多个选本。曾获中华诗网年度征文比赛二等奖,叙事长诗《门前的苞米地》被推荐诗歌报论坛首页并引起诗歌报对叙事诗歌的讨论,著有诗集《初秋的雨》。
诗观:用诗歌的语言还原最现实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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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自选诗]
▓穿过黑夜的一滴水
◎生命之重
一年象一条河,你站在源头准备离去 而我坐在桥头,等待距离最近的清明
我只能用些许笨拙的语言,搀扶起你的脚步 前面的路要你一个人去走,在一个荒岛上
我多想用一只手,握住你的声音 用另一只手,高高地擎起生命之重
你说,明天是幸福的,黑暗与神灵同在! 黑暗是最贞洁的处女,只是,在蛮荒的世界
◎约定
那个约定如一把匕首,一直横在黑夜之间 好吧,明天,就明天,去掘那两处坟地
两个坟并不紧紧挨着,中间要留下一条河 象牛郎和织女,我很瘦,所以要把我的掘得小一些
你说,可以再小一些,还可以再小些 我同意了,最后,只弄了寸八的坑
刚好埋了一支笔,和一把枫树的叶子 我笑了,我亲吻你,你真了解我
我在河的对岸,掘好另一个坟墓 你迅速扔进几棵草,你说:这里埋葬着我们的爱情
◎秋末之殇
已经走近十一月,假想这是秋天最后的 一个下午,河水坚硬,刮起风雪
该感动的已经感动,燕子也已经飞往 幸福的村庄,在头顶,太阳不再让人温暖
草是自然界里地道的土著,仍旧绿着 叶子上有些水珠,水珠里是一片枯黄
远方来信,春天意外身亡,安葬在 阿尔卑斯山巅的一个微笑里,烛光熄灭
谁说贝亚特利契是个女人,却不是水 她是一块失重的石头,已无法被人举起
◎死亡的信笺
水和水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层玻璃 玻璃和玻璃也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只眼睛
夜已经黑下来,有呼吸的声音在飞 刚好证明死亡是一个房间,而非坟墓
你是个病入膏肓的诗人,癌症不过是你惯用 的一个意象,可以延伸为一些完整的句子
当你走后,我致信上帝和他的信徒 将你的起居,安排在一个空灵的部落
▓离开
头发已经从诗句里 散落到枕头上 用手抓起,又从宽大的手缝中漏下 手指消瘦,在谈吐之间
黑夜的黑和白昼的白 同时进入半张的眼睛时 就看见自己老了
然后决定离开,对你说 你还年轻,从这个路口向左转 过一条街,一个路灯下 有你想要的幸福
▓笔记
这个冬天没有雪 天空很轻 很低,安静地 压住十字路口的几个方向 世界围成一座城 日子象个孩子站在中间 屏住呼吸,四处张望
不远处 春天被挂上枝头 阳光温暖,风从 左边的路口拐进右边的路口 一个人匆匆走过 惊了地上修长的影子
▓我的眼睛,是我的履历
阳光,泥土,河流和桑树 弯犁,辘轳,十八岁的单车 我的日子,象一些静物于不知不觉中 慢慢走入我的眼睛,当眼睛装载不下 他们就化做泪水遮住我的视线 于是,我向眼睛谈起家乡,向家乡谈起爱人 向爱人谈起幸福,然后 大方地向幸福谈起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是我的履历 陌生人,我与你相遇,其实 是眼睛与眼睛之间的故事 我用眼睛与你握手,拥抱,表达谢意 并介绍自己的过去,然后把我的眼睛 涂抹在你的脸上,你就记住了我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大海带来 春天,一滴涩涩的海水滑过眼睑 落在手背上,我看见沙滩有一些整齐的脚步 或许我从未到达海岸,也从未到达春天 但那个美丽的世界,恰好被我的眼睛收留
▓死亡之日 ——写给自己 我一直策划着,涂黑我的年龄和我 写过的句子,然后把窗子擦干净 点燃屋子里存储的火烛,冬天的梅花 以及没有喝完的啤酒。趁着清醒 把所有做过的梦,分析清楚 把涉及恋爱的一部分,放在黎明 把理想、自由、和平的呼喊,揣进衣兜 把梦里出现的人物,按人格进行归类 让应该幸福的人,从此获得幸福 让做过坏事的人,酗酒的人 学会真心地去爱每一个人 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木制玩偶 或追逐,或思念,也可能作恶多端 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覆水难收 我已经悄悄地埋起自己的骨头 在一片雪花的身下,还藏有我的履历 和写给自己的墓志铭 从明天起,我就会进入别人的梦里 去饰演一个角色。朋友 请你记下这个温暖的名字,每一年的清明 在我坟前,撒下一些安静的阳光
▓纸上漂泊的声音(组诗)
◎十字路口断想
某个下午,我站在一棵古树下 树的枝叶恰好遮住我的脸 我蹲下身,就把自己完全隐藏 一些缝隙里,仅露出眼睛的一丝光线
我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先把面前两条平行的路剪断 折叠、交叉、衔接 把左边的路向左弯过去
让右边的右转,做好之后 形成一个新的十字路口 这样,我就有可能遇见 我要遇见的人,而躲开我的敌人
我顺着成排的树移动,用同一方法 制作出更多路口,当整个城市 被十字街道占据时,我发现自己被困 在一个个陷阱中,已无法走出这个世界
◎月光下的积水
漆黑的屋子外面,一片积水燃烧着 不大不小的病情,身体坚硬,但屏住呼吸
一个影子摇晃着走过街道,走入水中 一只眼睛浮起来,在下沉之前打个哈欠
月光跟着走了进去,与影子只有一步的距离 水面上停留着三行脚印。有人说,影子是桃花
桃花的影子,被一个穷苦的孩子偷食 然后,获得爱情,藏掖在一个江南小镇
秋天过后,他将自己的腿脚麻醉 从夜里归来,惊了一地落满月光的积水
◎冬天要来了
冬天要来了,在脸上 涂满不冷不暖的碎格子阳光 老人们说,冬天应该积攒一些蔬菜 比如白菜、萝卜和洋葱 我在院子里挖坑 一个很大很大的坑 就是为了放这些蔬菜 把土扔到坑外,围成一堵墙 风与寒冷就被挡住 我向下继续挖着 带着一瓶水,吃馒头,嚼咸菜 无论我是躺着,还是站着 他们在外面都看不见 他们只知道坑里要放一些蔬菜
◎也谈江湖 -------记一次离家出走
从这个房门出去,径直走 不用转弯,就进入了传说中的江湖 先是遇见一些被油烟熏黑的手指 夹着烟卷,遇见盲人不用拐杖 有各种店铺,摆着米面,盆盆罐罐 然后听到各种腔调的声音 “磨剪子哩,锵菜刀”,“破烂,破烂” 穿透力都极强,能破砖瓦 继续走,出了胡同 就可能撞上几辆豪华的轿车 一些铺面很大的店 玻璃窗上粘着情人的脸和匿名信 以及满是灰尘的暧昧关系 树上挂着彩灯,却没有节日 一定是有人把吸毒的烟火四处张贴 回家之后,才想起一句古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于是决定向父母低头认错
【风雪八题】 之一[雪]
雪落满门前的台阶,没有任何方向 冬天象墙壁一样围过来,雪在内 而风在外,世界变得很轻,很轻 如一片雪般质地柔软。日子也很轻
一些声音由远及近,然后渐渐隐去 被雪覆盖,而一些人落在声音之外 他们是幸福的,可以捡起断裂的树枝 搅动一寸一寸封冻的河流和睡眠
并在凌晨的一刻,学会走路,把脚印 凌乱地丢在雪地上,拒绝讲求章法 从左起,或是从右起,一直走到终老 一生的幸福便完全包裹在一场雪里
没有人知道,一个安静的夜晚里 两个忧郁的人,站在窗口 用两双忧郁的眼睛,从另一个世界 召唤来冬天以及大雪后的安静
之二[殇]
在黑暗的角落里,埋起一场风雪 把白色置于黑色之中,世界便只有死亡 门前软化的台阶包裹着冬天 我无法安享于床榻,温暖的巢穴 以及声色犬马的爱好 所以通宵不眠,将脚底的声音 踩得松动。我不回家,不进那个院落 有人告诉自己的女人 明天只是今天的节选,幸福是过去 的事情,与未来,只有一墙之隔 这个冬天,被一些风雪连接 我站在立交桥上,从高处 看着一些车辆,奔向各个方向 把黑暗中藏掖的白雪带往世界之外
之三[梦]
一些梦是必须要说的,而 很多人都是在梦里分析自己 把自己拆解为骨头,毛发和血肉 并把各种骨头打造成钢铁 用它们走路,做盲杖,敲打现实 然后大声呼吁自由、和平 以及有堪称伟大的种子 梦,勿分好坏,都是一层玻璃 一层空白,有人在外,有人在内 只是没有人愿意轻易地打碎 那一些安静。窗口飞过的鸟,乌云 树枝,散落的野草被冻僵 一扇门开着,刚好有人走过 留下一杯红酒,梦境里人声鼎沸
之四[对不起]
对不起,这句话应该三字三顿 每吐出一个字 总结一下举起手,迈出一步 是对,是错,是好,是坏
对不起,但仍要说出来 我忘记了清扫冬天里的雪 把一颗石头与另一颗石头相撞
对不起,我看见了阳光普照 蛮荒之处的黑暗 以及倔强的灌木丛 不肯抬起头的麦穗和风,对不起 这些都不应该是现在说的
我不停写字。把手指弯曲 用雪抑或是血在纸张上写字 写上一些饱含杀气的句子 然后,扔进火炉。对不起 这是唯一能够把它寄给明天的方式
之五[残雪]
我很早就说过,我来自荒原 是个地道的穷苦孩子 一路上,经过乡村到城市 以枯草充饥,以河水和积雪解渴 在树木的枝桠上休憩 进入这个冬天,我已身无分文 没有火烛和朋友 身体里一半是水,一半是冰 骨头被马刀劈开,一些漂在水里 象顺流而下的朽木 一些冻在冰里形成化石 能听得到的,是金属的嗓音 和被时间钉在墙上的呼吸 以及一场风雪。街头华灯初上 雪刚好落满整个阳台 我坐在四楼,一个普通的居民房 没有一丝热气 窗户的玻璃上晃过一些影子 象纸人一样 在风里,哗哗作响
之六[一些句子]
在书桌上,我不停地构筑一些句子 比如,路人甲与路人乙从同一条路上走来 一个居左,一个居右,穿过整个城市 然后一个拐向左边,一个拐向右边 最终谁也不认识谁,却都被叫做路人 比如,在雨天钻木取火,把天空烤干 比如,通过一些泥土,把自己垫高 或者降低。把河流打开一扇窗口 把一把锋利的刀,偷偷藏进墓志铭 在眼睛与天空之间,搭建一个合适的位置 比如,用石头打开石头,以得到更多的石头 用那些大的,小的,有用的,无用的石头 垒起一张石桌,再在上面构筑一些句子 我说这是一场战争,就象一场雪的芜杂 铺满地面的,只是一些句子,顶天立地的 阿谀奉承的,卑微的,倔强的一些句子 全部是人类所构筑——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
之七[雪之落]
冬天,雪,白色的颗粒 后现代的素描,路,水,冰 一层结实的疼痛,在相反的方向
城市的族谱中丢失的先祖 在一次祭奠中破土而出 一场雪,融合了祖辈的寒冷
一些声音响在脚掌之下 一些人再次捡起浪漫主义 风起,雪花飘,梅花落
向东南方望神的眼睛 一片雪在半空中,融化为水 滴进柏油路上裂开的缝隙
之八[机缘]
冬天,风把一些带有疾病的种子 埋入深雪,那些种子 包裹着破旧的衣服,一点点地死亡 死亡之后,它们就能够接近大地 风雪的下面,是种子 而种子的下面,是一层冰 冰的下面,是厚实的土地 那里没有冬天,没有冰冻和寒冷 是的,当春天临近 种子和大地之间的隔阂融化 它们就会很快进入泥土 在那里缓慢地复活,然后繁衍生息 就是这样的冬天,我们必须放下一些事物 放下折磨,放下忧郁 放下暗杀和色情,放下酗酒 放下争吵,斗争,以及肆意的侵略 干净地进入风雪,象一条 蛇一样冬眠,或者是等待 一直等,一直等 等着春天把我们安静地下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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