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简介】
庙宇(自画像)
我只是一株朝南生长的植物 滤掉多余的水分 并习惯以标本的形式 凝固你所有的风声 流云 以及 脱口而出的誓言 再将你的红墙绿瓦 变暗 ◎个人传略: 湘妃竹林,原名韩雪虹,曾用网名韩簌簌,山东人,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有诗集《岁月的发梳》(存诗歌近200首)。有作品入选《当代青年诗人代表诗选》、《中国桃花诗歌300首》、《美国常青藤》、《中国风》、《突围》、《诗歌报》、《齐鲁诗歌报》等诗集或报刊。 ◎ 诗观: 我所认为的写诗,就是把硌痛自己的砂从鞋子里慢慢移除的过程。所以痛并快乐着。
--------------------------------------
【诗人自选作品】
■《残荷》 如果风来 如果你为我踏遍田间地垄 如果这夜祝酒辞长不盈寸 亲人 我不能收拢这些细碎的骨骼 在黄昏,莲把红色注入秋天 伞抛荒在九月。我必须用残破的手掌 为你擎起十月的票根 过往的风涂抹一年的旧约 最后,那些酒都洒在封面上。下一个轮回, 我还能与你捆成森林 捆成棺木吗?额前的一小块白粉 你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见到你时 我已经卸妆
■预言 真的,这不是一条船的初衷 整个雨季,甲板上看不到一条鲜活的鱼 捕鹰人只对火情有独钟 这绝对不是这条船的初衷 你不能无视,驯养多年的绵羊 瞻仰完青草的青春期便目送 他最后的耄耋时光 电视预报说新股出现牛市征兆 你隐约感到这个七月 将有一场蓄谋已久的风暴,掀翻 这爿闲置多年的码头,并偷袭 一片深陷沼泽里的村庄 而你更在乎的是,大风起时,昙花 会不会在早晨醒来 并响彻整个七月 ——不知这个有没有预兆 ■出关赋 对于一块璞玉 典当或者铭刻,都会显得有些奢侈 那双彻夜亮着的眸子 滴下的好像是露水 走还是不走,必须有出关证 “相逢何必樽酒”你只管抱紧你的兔子 抟药丸执桂花。走还是不走 或许你可以化作貂婵面前的那片小圆镜 一半照易水,一半临洞庭 ■画兰 好象兰花之后,依然是兰花 栅栏,徒有挣扎的愿望 春天到冬天,她总是拿风刀 吓退那些小。却留下一些烟花灿烂后的旧伤痕 如何印证春天。那些骨骼。眼线深深其华灼灼 她要前行。拄一柄崭新的桃木拐杖 绕过一柱香以及著锦袍的老者 “海就是海,谁也不能扳动一片羽毛” ■说书 你一直这样,拿着笔画峨冠须髯 你说贵妃留下,放走鲋鱼 你然后沉思“莲儿也该留下” 武氏的江山,西门氏的后花园 其实,《水浒》里你只会看见风 宋江说:交椅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弟的拐杖 ■《》 亲人,为什么你总是露出一手掌纹的秋意 因为有风,我已经遗落凡间多年 清晨不问烟火,夜晚不问烛光 我已经出落得像个职业傻子,但不是杀手 看到冬天,除了哭,便只是笑
■青衣 你肯定见证过蕊寒香冷 其实是在九月,秋风还能爬上树梢 一些背时的蝴蝶,轻移莲步 你依然坐在诗经的门槛上吗 等柳下惠,等仲由 那些树,他们都老了吗 ■冬天的鹅黄 一个女人,在纸上写下最后的风花雪月 泪便开始在整部线装书里游走 涂完滞留在冬天的最后一点鹅黄 我们的梅树,便总是开去年的花 其实,你一直有一把剑,悬在中堂 你曾经是桃花 一层又一层的青苔后面,结满了你的夭桃 ■梅的记忆 也许梅花,从来都与酒有关 你不能饮尽这隔世的花雕 你需要着素衣看雾 我来折枝望月 一口枯井,容不下两只升腾的蛹 雪唤你。千里之外。唇红齿白的冷 藏得太深的那盆火,将你焚了又焚 只是你不懂 ,梅 在夏天里,早已舞成一枚 透水的月亮
■谢幕 要不要展开一片白色的翎羽 准备对这个夜晚反戈一击 要不要将暗紫的眸子 转换成镜头的长焦 只要角度适宜,折叠一件蓑衣 就是折下一枝新柳 春去春又来,你说下雨 就顺势带走了谁的油纸伞,以及蝴蝶 并计划将谁稀释在灰色的背景里 没有人看见,那波光粼粼的女子 把高跷踩了又踩 踩了又踩…… 2006-7-28 ■无关誓言 行走是无意识的 正如你不觉中就游上了 那艘船。我是说在多雾的季节 不过天将拂晓,救生艇神色庄严 你只看到杰克。挥别了一片盛世烟花 大片云朵总是向西向西 你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同时 坠落海底。而当时 雨,一直在下 ■泅 我看见河水正漫过一朵兰花的腰际 树枝撤退得很慢 那些落叶稍一转身便成了苔藓 我仿佛看见,花朵们又在次第的开 白色黄色紫色。最后是血一样的红 黑色是底子,白色是披风 我看见许多再也无法看见的人,正悄悄隐退 亲人在云之上,母亲在水之下 唤我 ■清明祭酒 天色尚早,这让风都没有了方向 其实你真的还没有酒器 于是你断言:多年以前的介之推 肯定还在山中。因为母亲。 不用放火,石头已经喑哑 不用惦记花开,镰刀还在伸缩 那就放一座桥吧 别让母亲 在高处蹒跚 ■清明雨 其实,你本无心与一场雨邂逅 只是。只是白菊仅留下躯干 藤椅上只留蒲扇和刺绣 房间里只剩下照片了 …… 春天里没有彩虹只有雨 火生在三月 煨一碗翠绿给母亲 过了清明。柴火就干了 你是这样 宽慰。地下的母亲 ■高山流水 那时山间少雨 苦艾小菊花都在井沿张望 你说松树柏树,快从旧壁画上下来 我们坐在谷底静等一首歌 谁坐在一截年老的木桩上 如一段失修的山体 回避着泥石流和 大面积的,滑坡等细节 谁凝固成晚钟的姿势 等一双会思考的耳朵 于是你一直在琴声里望雨水 砍砍叮咚,叮咚砍砍 图腾。流水说 空了。你翻过这座山 天就亮了。有人看见 一把古琴。一把斧头。波心荡 叮咚砍砍,砍砍叮咚…… ■化蝶 青冢的大片雾气,自梵阿铃上起落 那年三月,草长莺飞,牵过你的手转瞬成暮色 十里长亭只记得,手心相向的疤痕 秋天了,雁字都折叠成书笺 谁还在暮色里培植莲花 哒哒的马蹄声,驮走了你越冬的棉衣 两片枯叶,携手,走向深冬 你说哥哥,雷声远了 你看天空多么晴朗 ■广陵散 好象,你真的老了 你看青山的眉黛 青了又黄黄了又白 你用金属的呐喊垒成暮雪 那把剑都成青冢中陈列的锈蚀玩器 你何故嘶哑了流水的调子 水断了,水断了呢 你就用那天房地衣作个道场 以童贞裸裎给远古 古堡大漠青冢 竹林古井村舍 怕什么!有鸟儿和云朵为你遮荫 “杀吧!”“杀吧!” 你说何须用刀 一柄青剑横陈天地,等候抛光 ■琴殤 说想起就想起了 你早就知道这条古老的通道 知道一片南风正路过一片泽国 记得当时我们正计划一场逃亡 而当时我已被双手反剪 我的羽毛在绳索上霍霍燃烧 多尔,请斩断这只左手 再取下为你编织的那枚青草戒指 如果那场雨 足够大……
■幻 那天 依稀我是在江南 古镇幽蓝,拱桥颔首 依稀江南的烟水因了我更加柔润起伏 依稀谁移棹前来,用笛声探路 此时谁收起琵琶,手托红樱桃 收起唢呐,拿出箫 ■尾音 你看 春天已经远了 我奔跑的马群被一群鹧鸪 流放到江南 塞外的风正以急雨的鼓点揉皱阳关 以及关外的铜板铁琶 大梦醒来,谁已经脱掉夜行衣着锦袍 谁还记得 那些种子,那些大理桃花 那些流转千年的 千千阕歌 ■三国 摆张旧式日历 我钻老君的龙门阵 扮张飞的柴大官人拿下了我的城堡 我只好夜走麦城 呼啦啦城门大开 两个更夫模样的人道: “待夫人多时,请用膳” 我双手一拱却抖出了梁雨水的夜行衣: “都说天下不太平,原来是你俩小子搞怪哦” 只听易涵VS梁雨水齐声朗诵: “话说天下大势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你丫真笨。 耶……” 2006.6.11上午 ■西窗 配合着你的纤细,我舞姿绰约 黄黄白白的小妖精斜倚上陶家篱院 长长的舌聚拢紫色的火 见到菊花那天 谁已染一身的病 谁挂了满墙的月亮 ■时光 一定有些影子 在同一片风铃上奏响 一定有些风,穿越同一片 被相思子染蓝的水域 一定有些隐形的手指 在黑黑白白的线装书上穿梭 我日渐苍老的口袋 不得不滤掉一些具有延展性的石头 滤掉种子。日历。松节油以及砧子 让更多沉默的莲花 在晨昏交接处翻飞 ■寓言 你会突然去设想 关于两艘船的航程等问题 这正如在木板画上的渲染与着色 让他们凭着惯性 流淌在行脚深深的木质年轮里 或者以相拥的姿势玉石俱焚 对于这一点,船肯定一无所知 年轮们一无所知 北方流落南方的燕子 也一无所知 在遥远的南国 有一株切口新鲜的芦苇 正悄悄改变着北上的行期 这一点 水鸟们肯定 也一无所知 ■传说 谁还在朗诵诗歌 一匹等待着陆的马 正打着耀眼的响鼻 你凌空抱住的是一群翻飞的稻草吗 这红色的璎珞可是我五百年前的馈赠吗 你有种子镰刀 我有打碗花花。小手摇曳 还有什么正待破土,綰结,风化 你读到“我向潇湘谁向秦” 天突然就暗了下来 ■静待一匹马 你看秋天他老了 皱纹高过巴山夜雨的篱笆与池塘 西窗绿了 剪下草绳打成的死结 剪下灯花牵过的江南 你看见雨水轻轻轻轻地在火上翻炒 你说夜晚要来 夜晚的雨水要来 夜晚宿命的风暴要来 山雨欲来琵琶欲来 阳关几叠 薄酒几许 江月几个
■忆秦娥 昨夜风吹芦花 一群叶子过墙匝地 枝桠间的旧巢,依然隐隐作痛 这是个阳光乍现的午后 你吐出的乍暖还寒的一窝草籽 是否足够我们消耗一个酷热的夏天 剪刀口的痕迹清晰可辨 有什么正跨过七月的端口 成竹成林 又有什么人,凤凰台上忆吹箫 ■女人河 女人就在河对岸 女人在桐树从里晾衣服 女人说晾衣服就是晾晒自己 女人说有根的地方就有水 有水的地方就有河流 女人坚信这里曾经或者将要有一艘船 女人把涂料分成三种颜色 红色的留给那艘船 白色的留给自己的马 最后,再把黑色留给自己 ■假设 我知道你就在荔枝林里 对方辙乱旗靡。你挥战旗打马长安 还有一种可能,你端坐兴庆宫 一任沿途驿站放逐那群倦怠的烟尘 并很无辜的携裹进九月 你记忆中的那匹马,伤在荔枝树下 红红的嘶鸣让整个《长恨歌》咳了又咳 你看,我像不像那只乌鸦 叫醒了马匹和帐篷 却唤不回7月19日的那场雪 当然,我没有见过荔枝林 它是否如一杯茶 并依然残留昨夜的吻痕也未可知 2006-8-18
■栀子花开 就这样,你不动声色的 剪掉头发和指甲,并开始谢幕 栀子花何时把雨水浸透,好像无人问津 你携带很温暖的一片脸谱一路北上 对于结晶,冷却是必然的过程 你宁愿让一只茧著厚重的冬装 再神色庄严的看他蜕皮长高 何须在化石上开掘一块骨牌的前世今生? 落幕之前一片被注视的兰 终没有躲过一场雨的风烛残年 请握别,裹着栀子花的雨,用额前霜雪 请倾听,唢呐血红,声声声呢喃 ■青埂峰下 为了配合这座山的走势 也许你可以义无反顾的打翻这碗鸡血酒 再放倒这闲置的沙漏 太阳想哭就哭,蝉在八月依然欲说还休 独舞的蛇把回廊演练成绕指柔 如果注定前世为妖今生为巫 那么来生做一株苦艾吧 在忘川之前,奈何桥之前 在女贞菊之后,莲花之后 ■枫叶题字 你不用确信 一座空空的红楼便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塚 为何要题字,要鸿雁捎书 不打哑谜不摆道场 不问蝴蝶能否飞过八月 你在翅膀上看到流水的印记 这徒然的幸福让你忘记河流以及 河流的形而上的漩涡 于是你想起,你曾经是春天 你曾经有黎明前的黑和紫 ■马头琴的传说 你说影子逃出甲胄 城池迟早陷落 你说灯笼渐行渐远 江边黑潮漫过经营半生的房檐 你说牙齿松落衣带渐宽太阳消失星云溅落 可你没有说 失去火把夜晚还在,星星还在 穿越心脏的风呼吸过的流云 还在 下一世啊 用瓦罐汲水戴薜荔披女萝 用青草换取果子和牛羊 用马头琴养育草原成群的孩子 这一切的一切呵 都还在 ■茧衣 你知道霓裳羽衣不过是传说 在午夜到来之前,你必须推倒这面墙 加固一面镜子,就等于强化另一面墙的愿望 你在高处看雨,天空只有沉默 你注视一个人在墙上刻满梅花。以及 一些熟悉的眼神和口型,并推心置腹的哭 你还没有到达梅林 蛹,她要成蝶成春天的绿拐杖 用残肢放养六角形的冷 你是那蛹,曾与梅相约 你是春天遗落的种子 醒在三月
■静夜思 它的面孔黄里透白 没有人怀疑月亮的黑眼圈 那些枝杈偶尔累了,下河做个投掷的姿势 盐巴。蜜那么多。你说李白 你的地上霜肯定与一次出走有关 你不能只是在水里 那些月饼屑,仅仅来源于 对月亮的一次谋杀 ■墙(一组) 1、 你走的时候,就背走了我们的庄稼和种子 双臂围给我一片篱笆和墙 “好好照顾他们,我们的果园,我们的孩子!” 你不用知道他们曾鲜丽如我枯萎亦如我 我们曾说来年说来生 却只让两卷旧词滞留在苔藓深处 用刀吗?把“莫,莫,莫”刮掉 或者把“错,错,错”重写? 沈园,七十岁,我们好像已经来过 2、 还有些什么呢 要么给你马。给你鸽子 要么给你软。给你砧板 在午夜,鱼说水温持续升高 鼎中香火已燃尽。你只是不肯说黑 但你还是说:门开了 若想原路返回,请按#号键 3、 谁困兽犹斗 谁将红红的斗篷晃了又晃,谁冲上去又将返回 亲爱,一切的根源不在于那面墙 我还是退回那古老的斗兽场吧 你小心翼翼地画上门,你用笔,用刻刀 其实,我们缺少的,只是一把斧头 ■我的渤海湾是一只茶杯 对那些锈蚀的船,那些驮盐的马匹 你要叫他们老乡 “老乡,我要买舟南下,请借我半碗黄泥。” 你终于看到,有人把灶台和枫叶 一同别在肩上 黄黄的血注入黄黄的皮肤,一滴水就是一株红红的高粱 你看到古铜色的背上开出白艳艳的花朵 这些芦苇的后代们,红荆林的子孙 他们的一生只是在浮桥上起落 我的渤海湾仅是一只失修的茶杯 在干涸的水域,他们啜饮一些苦并试图咂出甜味 转过这个山口,兴许就是春天了 “老乡,老乡――别给这个冬天以侥幸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