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米
三十几年了，妈，自从外公驾着马车把您送来
崭新的胶皮轱辘便开始辗轧着您的青春
默默的回响在那条石子路上
相伴的易水欢快地流淌，那是一本日历
当大幕拉开的季节，您辛勤的孕育
在一座五彩缤纷的院落，门眉上漂亮的大红喜字
那一年，您二十三岁，您生如春花
三十几年了，妈，您知道我最喜欢的一件事吗
那几本已经破旧的相册有咱家的童年，黑与白的美丽
凝聚在一刻，有您有爸爸有弟弟有我，我们全家
那一张您搂着刚刚百天的儿子，您的眼神，您的手臂
您的长发。妈，您的美丽和您的爱让我早早的微笑了
那一年，您二十四岁，我还不会喊妈妈
妈，1979年9月1日您还记得吧
那一天您把我送进教室，于是我们共同经历
我读书的十几年。妈，那时认字不多的我
就曾悄悄读过您的日记，美丽的文字中您的儿子
是您最重要的章节。那些章节连着您少年时的梦吗
三十几年了，妈，您一直是我面前一座秀丽而勇敢的山
爸爸在遥远的军营眺望我们的时候，您用一付瘦弱的肩膀
担着一个家的衣食住行。雨要来了，您用一张厚厚的塑料布
给我们遍体鳞伤的老屋披上雨衣，雨去了，您是照在咱家
潮湿的被褥上那一抹暖暖的阳光。妈，您不知道
您的色彩比七色光还要晶莹
妈，我很少见到您流泪
只是当我考进大学要远离您的时候
您的眼里用泪花闪动着希望。那是个雨天
我们的家在风雨中骨骨地站着，我看到您的头发花白了
您的手掌粗糙了。您的眼神，您的眼神却永远不会变
那一年，你四十四岁，我在那一天长大
三十几年了，妈，您是为我而种植的草原
我是您最得意的骏马，尽情地放逐在天地间
您还为我在草原的尽头栽下静谧的森林
那是一片最理想的憩园，您站在那里
用最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您的儿子，并用最熟悉的嗓音
告诉我————孩子，回家的时候不必敲门
你的脚步声，妈早已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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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燃
◎写给我的母亲
谁从挣扎于炙热的夏日之舟带回了
她得救的讯息；谁走来
友好而盲目地，用这些诗行
缝住她的嘴和她的明眸。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最后教会我怎样走路。
我必须感恩戴德，直到——
直到凭借她的力量：
我蛆虫的火焰般走出天真，走进日光。
她的耐心所具有的实际需要，
产生于幻灭的愤怒哟——
都随岁月和流光逝去了。
只有这白头发的形象；
是不是有点傲慢，英雄味太浓了？
我知道，这无益于我们的友谊，妈妈。
尽管你，害怕真理像害怕发疯；
害怕拖延像害怕疾病。
喜欢直言的人呀——
尽管你，并不知道，也不明白，
这使你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可你一贯如此坚定，如抛下的锚。
如果我在我的屁股上寻找伤疤，
它们会告诉我那违背了的意愿；
告诉我，我的头脑无法改变的
古老的事实。看着她懒散地，
躺在五十年的沉睡中，像那件
线条曲折破旧的衣裳；透过鼻子
呼吸那极富母性的倔强的空气。
我凝眸自己最平凡的自我，
在我的骨骼缓慢的硬化中，我感觉到：
有一种她的自尊永远不会……
不会显露的深刻质问。
它残酷地萌生在她的熟睡中，蠕动。
冥冥中，只听见谁一直在说：
我的儿呵！这黄土已埋没了胸怀……
◎写给我的母亲的母亲
——清明的诗
我想到你留在我皮肤下的时间
和已经燃烧掉的时间 白云上的时间
和草根下的时间 转弯的时间
和被撕裂的时间 老去的时间
和仍然在建筑的时间 复写的时间
和处处都是坡度的时间 你讲述过的时间
和我感到分秒已经变形的时间 收藏泪水的时间
和金子一样又要被我轻易放弃的时间
在你看来是呐喊而对我来说是沉默的时间
道路上的时间 和正在阻拦着的时间
我和你曾经嗅出同一种气味现在只适合我一个人回忆的时间
让人苦恼而又无法丈量的时间
放在手掌中不能辨认又不得不辨认出前因后果的时间
血液里神性的时间 和正在弥漫着腥味的时间
那一天，时间就这样被你无情地撕裂
你扭身走向暗室，我留在了外面
◎大海
——送给尘世的亲情
在你的波光之间，我听到的是
她们绵长的一次谈话，银的碎片
在那里一直没能燃尽，更深处
飞鸟的翅膀同一群豹子
发出集体的声音，还有谁的肺叶
比白云更大
在这个肉体里停留
我头颅中的热血一直被谁借着
如你唯美却又无比热烈的心
分明比我第一次接触的那个女子
更加敏感
古老的法则又在责令你了
将一万匹马蹄砍断
最大的喧响反而没有嘴唇
隐忍吧，石头的眠床，对于奔跑中的一切
你从来都是守口如瓶
好像那是
更年轻的人才会做出的事
诚若你一直都在偷懒
连门坎一次也没有跨出去
而星辰都被你赶了出来，在天上
她们只作为梦游者的钟摆
你却守卫着被大家遗忘的借口，说所有的理由
都是暂时的，最大的真实只是涌动
但哪里你也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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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九郎
懂事之前和懂事之后，模糊的意念刻着：
她已走向了另一个世界
缺口的脑海流失反沸满天的呼喊，浊流卷入斡旋
——引子
1
很小的时候
歌谣载不动我成长的脚步
心的旅程有飞翔的感觉
我在梦中学会了思索
我用七瓢星的嘴棱
咽下童年的不满足的神情
2
张扬心中的祈愿
星辰牵引梦有方向
不明白月光为什么入梦
夜色延续着月的光景
熙来攘往谱写无尽的暇思
3
您将我遗弃在回忆的荒芜里
我太多的怨恨落在断桓的泥土
一场又一场的春风漏进罅隙
小草疯长的绿色的梦境
4
有一种思念无法表达
坐井观天里也有幸福
陌生的四周赤诚的视线
穿透生命中的残缺
5
童车绣蚀了童年
布满了甜蜜的斑纹
四个退休的铁轮
让泪兼并着欢乐向前驱使
6
“1、2、3、4、5、6....”
数着山羊哼一首不完整的歌
梦里尽是空白，早已被爱填满
嘴角一抹春天般的阳光，恬退隐忍
7
午夜摇摆的弧线，溢满你的笑
在即将遗忘的生日，对着蜡烛许愿
然后闭眼回忆烛火
我融进了蛋糕
染了一身的好香好想
8
针刺破了手指，由不得拒绝血液漫出
独立的今后几十年，咀嚼成长的滋味
9
醒过来的礼物
睁开眼睛
晃过一夜失眠转侧的眼圈
黯淡的神色让露珠开始清醒
10
听见傍晚人潮的离开
一砣喧哗的混沌中
世界上最美的声音扩展出的空间
将所有落定的记忆——丢弃
我在广场迷了路，头仰着天
猜疑一群掠过黄昏的鸽子
谁有我贯注的眼神
11
打雷了，下雨了，忘归的孩子
与阴天反目成仇，踩溅着一滩泥水
在众目睽睽的路上对抗嘲笑
12
小鸡小鸭嬉戏打闹，田野流浪的小猫小狗
他们有没有妈妈？或许没有，或许有吧
13
一个人的成长，疏离得爸爸那么远
为我操劳之后还要敷热如冰一样的冷竣
一个人的成长，天天与哥哥打架
伤痛之后，我还厚着脸皮讨好亲情
14
用冷静的态度来审视这个世界
也许只能这么想，寂寞被月亮誊抄
如紗蒙蔽的星光，逃之夭夭
15
好象碎了一块年代，补不回来
生活爱的字眼被我缝进孤单
岁月的针孔在肌肤上扳倒蚊子的脚
可怜与我争宠
16
花季雨季中的孩子象春天的花
阳光盎然以翘，等待开放
我以儿子的名义折去成熟的悲伤
将孩提的挂念与年轻的生命——含苞
等您摘取回报的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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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落
他们说你是那在原野上奔跑的人。你是我母亲
我太阳里不肯安息的光芒，照耀着群山连绵的阴影
你不是一头狮子，而是一个声音
像刀子一样地绝情。我披散的长发着了火
我是野兽的力量，没有人关怀过我痛苦的年纪
我是母亲的疯狂与威胁，我的心灵充满了黑暗的泥土
我是一枝插在红唇的小花，轻轻吻着你眼睛中的水
和那三月的草长鹰飞。让我的身体承受着一个孩子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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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头
1
娘,我想你了
思念坐在自习教室
远处建筑工地的轰鸣
一次次捶打这空荡的屋子
轻轻的震动.娘
我在读离乡的诗篇
日光灯微冷
我拉了拉衣袖
今晚子时我是否醒来
透过睡梦,望一望
冷清的月光落在木凳旁边
象一块童年的手帕
我裹紧了被子
望见你沉睡的脸
安然.这一年
我在掌心听你洗碗的声音
这么明亮
2
我看你,手翻上翻下
银亮的针把棉被缝合起来
满是冬日暖阳的味道
而此刻却扎到了我的胸口
娘,我其实很不懂事
花钱大手大脚,我知道
"来之不易"的意思,一直都知道
可我没改掉这坏习惯
还有很多小手,也很脏
却不及时去洗
你也会严厉,可你现在
总是把目光捂到阳春
才装进我的眼眶
这是你二十出头的儿子
高大.站你面前有点象金刚
你爱他,买了护身符给他
记着放在胸口,路上小心
3
儿子长大了,你越来越听
儿子的话.他是你的依靠
站在他旁边，笑眯眯告诉邻居
看看,我只有他肩膀高
从我脸上长出痘痘开始
你变胆小了,似乎宁愿
时刻抓着我的手
出门在外,凡事忍让
我一直记着,这是娘的嘱咐
从不惹是生非,乖乖地
象个三好学生一样
争取好的成绩和红色的奖状
可你还是很担心
儿子是你的宝贝瓷器
摔不得,你抱得紧紧的
决不能放在桌子边沿上
我生气了,你望着我,一万种委屈
4
娘,此刻你一定睡了
电视节目总是你的催眠剂
八点钟开始看,八点半就困了
你太累了,几十年日日如此
而我在日光灯下,写一首
蹩脚的诗给你
想想你明天一早
起床,做饭,洗衣服
然后到地里用锄头
犁开一条条浅沟,种豆
我会蹲在一旁看你
金黄的豆子饱满
你的汗水饱满
一颗颗滴落在我的掌心
我小心珍藏
它们的晶莹
每次闪光都让我想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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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
从未对您说爱
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您
我的妈妈
十月艰辛
改变了命运的一生
从青丝满头到白发苍苍
从健步如飞到喽罗腰背
美丽的梦都已成灰
唯一的爱所有的愿望
都变成了无期的疲惫
当您回首青春
当您絮叨曾今
您的眼里最大的光
竟然是孩子生存
您的爱是随着分针秒针在转
孩子的的心里
对你的一切在分秒的珍藏
只是爱字对你
未出口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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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夕
情节
游子漂泊
象太阳东升西落
背负一些想法
当初我对自己说一定要闯一闯
我总以为自己长着翅膀
我总习惯一个人孤独地飞翔
有无数轮子的火车
有四个轮子的汽车
还有两只跋山涉水的两只脚板
我走过很多地方
穿梭数不清的都市和村庄
我一无所有
有诗歌陪伴
有清泪两行
母亲只在有星空的夜晚一个人怀想
我想说归来
我想说落叶对根的情谊
我想报答报答春晖和曾经照耀身体的暖样
一寸的心肠
让我无言以对
春天草绿的时候
有沁入心脾的芬香
我低下头颅
看它们寂寞的蔓延生长
一个人的流浪
是一个故事的轻微情节
主题是母亲的悲伤
如果就这么走下去
我应该回到您的身旁
如果就这么流浪下去
好在还有一双眼睛向我张望
我想从细节直入主题
所以我总是不知所措
您在您的节日呼唤
让我步履更加沉重
我知道世界最温暖的地方应该有一个最温暖的名字
游子把她们命名为母亲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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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飞花
我可爱的妈妈
我眺望年轻的母亲
她坐在三十二年前
那是腊月，她身体虚弱
我贴紧她的乳房
让她抱进一个粉红色的清晨
我哭得很凶
我看见妈妈神情凝重
母亲怕我恨她
但她仍然打我
那一次她打错了地方
我的鼻子流血不止
她抱着我的头
泪水砸着我的脑门
血和泪混在了一起
妈妈说：你要长记性啊
我一直用着那把勺子
铝制的，柄已变形
这是母亲的勺子
母亲天天带着它和午饭一起上班
在那个疼痛的夜晚
她用这把勺子喂我罐头橘子
我在发烧很热
橘子和勺子很凉
从此，我渴望得病
母亲盼望我长个
她让我站在墙的前面
她站在我的前面
她用尺子压紧我的头发
她用铅笔在墙上留住我的身高
母亲越来越矮
铅笔道越爬越高
母亲喜欢我走在她的身旁
她和别人打招呼的时候
就特别骄傲
我说：妈妈我考上了
录取通知书在母亲手里
一定很温暖
因为我一直把它藏在怀里
我让母亲第一个分享它
我以为母亲会笑
没想到她有点迟疑
妈妈说：东北很冷呀
但我从没有穿过那条毛裤
我把它压在枕头底下
枕了四年 我枕着思念
枕着母亲的手温
让母亲的叮嘱在梦里发芽
我写信给母亲：我一点也不冷，
毛裤比书还厚
母亲反对我的婚姻
她说：两地分居太辛苦
我瘦了 大病一场
母亲在病房里给我梳头
她发现了我的白发
母亲说：你们结婚吧
母亲开始准备婚礼
和我商量婚礼的全部细节
我从没有见她这么忙碌
婚礼最后取消了
母亲很失望
她说：其实，幸福最重要
母亲最近没有染头发
她的头发全白了
母亲是个人民教师
现在专门给我上课
她握着拳头经常会激动一下
对我大多批评偶尔表扬
她让我别抽烟多注意休息
时不时指点我的工作
她象在课堂上一样认真
她说：你终于长大了
我想：儿子长得再大
也长不出妈妈的怀抱
我要抱抱我可爱的妈妈
但她总是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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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凡
晒心——给母亲
我的泪
湿了母亲的心
她的儿子
竟如小女儿般湿淋淋
还是孩子
不见张大
白发苍苍啊
仍是宠儿的妈妈
不要哭泣
不要哭泣
妈妈不爱哭闹的孩儿
老了却会
跟着你流泪
丢弃了我吧
苦心的妈妈
让我奔想太阳
烤干你给的心房
抱紧我吗
我亲爱的妈妈
叫叫我的乳名
我还能进入
甜甜的梦乡
丢弃了我吧
苦心的妈妈
还是让我奔向太阳
烤干你给的心房
那天底的高空
虽有陨石与罡风
可我知道那里才有我的路
才有我寻找的太阳的方向
倘若有一天
我走远了
再没有对你的思念
我愿返转
放弃一切的行程
可是妈妈
我无能保证
有那么一天
我会忘记你
我还会哭
我只会哭
因为我一直在说
有一天
我会再不思念我的母亲
妈妈
除了远
还是远
我预感
那将是我最后落脚的驻地
而且
妈妈
时空也会磨损一切
可是
妈妈
一路走我会一路镌刻
如前人命名那路上无尽的忧伤
也标明曾经珍贵的拥有
妈妈
只要我的脚还在
我要保证
妈妈
这不屈的脚
坚硬的脚永远在
妈妈
我怕我最终
只会在来路上徘徊
我要叫我的脚反复咀嚼路
我也要让心一直在这来路上行走
妈妈
妈妈
妈妈
我会坚持
坚持在来时的路上行走
坚持
坚持把你给的心晒干
可是妈妈
我终还是怕遗忘
怕遗忘
……
————————————————————
■风华正茂
你注视着我
针线在手上穿梭
我看着窗外
繁星，冷月
还有渡口上的渔火
你注视着我
作物在身边噼啪地生长
我哼起一支儿歌
熔了灯光，溶了夜色
还有舟楫间起伏的风波
你注视着我
轻轻抚摩迷途中的小羊
我趔趄地站起
告别昨日，告别蹉跎
还有青春的忧伤和落寞
你注视着我
如同二千年前的那首歌
穿过岁月的长河
无私，温暖
从春流到夏，从秋流到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