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南 / 石 生
一只破旧的瓦罐应该得到清洗
那些使你感到尴尬的
和使你陷入沉默的东西
正巧
就是你装在口袋里的
一些言词
花朵贴上标签
被当作爱情出售
羊群走上素食者的餐桌
执著的圣人
明天将要举行第二次婚礼
厌恶血
就给你刀
痛恨酒
就让你烂醉
枕着圣经
魔鬼睡得像个孩子
那个童年时的瓦罐
原本洁净 神圣
如今经历风霜
已落满灰尘
同样,我的灵魂疼痛不止
这只生长了二十多年
并且今后依然还要生长的瓦罐
盛装着绝对 单一 严肃
如今它开始沾染盲目
疯子 坠落和黑暗
尴尬的清洗工啊
请你让你自己
完好如初
一 生
我已经老了
将要回到故乡
这消息早就流传开去
它像一只雨前蜻蜓
在乡村四野的上空
飞来飞去
母亲故去多年
一丛蒿草守护着孤独的
墓园 并且在我曾经睡眠的屋子
暗自荣枯
在一条弯曲的泥土路上
我会遇见妹妹
这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情感
唯一的花朵和太阳
我们相互握手
努力用光束一样的目光去消除
一切的雾 灰尘 心灵的疼痛
似乎有一棵柿树
似乎有一亩池塘
我只身一人朝着这个
方向走去
我的脚步轻快
我走啊走啊 好像自己就要回到
梦境
好像我从未离开
好像很多年只是短短的一天
有一天你会苏醒
平原伸出手掌
雪花温柔地降落
黑夜蒙住眼睛
一天等于漫长的一生
那低沉的声音
将要错过
我睡眠时的专注
挥手已经无用
该偿还的是一笔贯穿童年和
整个青春岁月的债
就像平原那样
我播种下一粒
沉默不语的种子
世事涌到眼前
不能再用洁白和愚蠢
替换想象中的花朵
骨骼生长时
谁都可以轻易感觉到
那种胜过死亡的痛楚
剩余的已微乎其微
我看到平原上冬天过后
草木凋零的景象
再也没有什么了
包括爱情,诗歌,尊严
生存的营养
全部还给昨天
我对我自己说:
看吧,这就是你劳作后的收获
当我走在路上望着天空
并听到很多很多尖刻的笑声
我必须得
俯下身子
温情地抚摸冰冷的泥土
我知道
那颗种子不会熄灭
善良的平原会看到有一片
绿色守护着它的悲痛
我的那粒种子,有一天
一定会伸出手掌
我会感觉到
它挥动时的力量
2001,2,8
【选稿人语】： 石生的不知何许人也，写得很好，想必还很年轻，我个人觉得，他的诗很有力度，思想价值和审美价值都不低，印象深刻。《一只破旧的瓦罐应该得到清洗》让我想起北岛来了，尤其最后那节：“尴尬的清洗工啊 /请你让你自己 /完好如初 ”。后来发现是他发贴的签名，一时间让我觉得自己可为他的知音了，赫赫，大言不惭，这首诗我最看重的就是这最后几句，甚至我看过的他的些诗里，这几句也是极其突出的。我正明白他这心思呢。其实我选的他后来的两首从审美角度看比这首完美，内敛含蓄柔和了许多，应该是种成熟的趋势。（Greaty） |
